我老家宁波，1980 年从部队回来，被分配到外贸公司，因为工作出色，当起了地方棉纺厂厂长。1989 年 5 月 23 号，我来到杉杉的前身——宁波甬港服装总厂。当时厂子连续亏损四年，每年换一任厂长，处境挺困难的。我在那里干了三年，把一个亏损企业干成了纺织行业的“红旗单位”，那时我才 28 岁。其实在我做纺织的时候并不懂技术，靠的是用人决策。 

简单地说，当时我就做了一件事 ：到了企业之后便开始到处去走，走完看完之后心里就有了底。我看出了一个道理，服装最有价值的到底是什么？所以我做了服装之外的事儿，就是品牌和市场网络。我相信品牌和市场网络一定会比衣服更有价值。1989 年，企业稍微有了好转，我就开始跑到中央电视台打广告。花了 1300万，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去做服装广告的人，叫做“杉杉西服，不要太潇洒”，不知大家还有没有印象。

因为当时没有品牌的概念，只要一打品牌，立马见效 ；但产品有限，最后我确定了杉杉是中国的品牌，不只是上海的品牌。说实话，初级阶段也不一定特别规范，就是自信，自己先说我是中国服装第一名牌，最后也就成就了这个地位。当然，你需要具备很多可以成为第一的要素。我的梦想是要成为一名国际化的企业家。所以我的观点就是，中国已经成为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，我们最缺的是什么？是世界级的企业家，世界级的企业家不是你穿的衣服是世界级的，还有更多需要你自己去努力、去争取的。我觉得首先是思维方式、战略决策、胸怀和包容性，我们需要世界级的眼光和胸怀。中国现在需要的是国际化的企业家，所以一切的思维方式、生活方式都要有自己民族特色的国际化。我们跟着老外去学，没有这个必要，只是说我们缺的是这个。

在当时这种情况下我就开始研究怎样转型。作为企业家，你们现在做了企业，我鼓励你们 ；没做的话千万不要去做，因为过程实在太痛苦了。现在杉杉的目标是至少能够保持中国 500 强企业的地位，如果有可能再成为世界级的企业，不断学习就是这个原因。如果成为不了世界级的企业，那么努力就等于白费，但是应该有这么一个梦想。

针对未来，我自己也在考虑该怎么办。现在中国的实体经济没钱赚，金融企业受国家保护进不去，已经进去的股权结构也比较大。那么中国经济会往哪个方向发展？我自己的感受是光靠投资拉动这个模式已经走到头了，消费和内需将来肯定会是非常好的方向，我觉得生活质量和生命质量这两个质量的提高已经提上了议程。要支撑中国这么大的经济体，光靠科技进步，光靠小微企业肯定不成。

金融大发展有三个基础必须具备 ：一是人民币必须国际化，如果人民币做不到国际化肯定不行，企业发展会有障碍 ；二是利率必须市场化，不能再被保护了 ；三是民营资本和民营企业家必须介入，如果不介入那也发展不了。所以这三个是最基本的要素。

我们一方面要将消费牢牢抓住，将来奥特莱斯会全面发展。可是中国的奥特莱斯十个有八个要倒闭，不是说可能倒闭，是肯定倒闭，为什么？做事情一定要考虑战略，考虑最核心的东西。当初我要做奥特莱斯，在欧洲、美国、日本兜了好几圈，跟踪了 5 年才下决心。因为我没有这个能力，别人也都说我们做不了，它的品牌经营权在二三十年前都已经卖掉了。亚洲的本来不值钱，像阿玛尼的经营权被日本三井买走，人家就把亚洲区经营权全部买断了。很多奥特莱斯就是“假冒不伪劣”，在广东做的。因为你没有经营权，你有一个专卖店，但货不能源源不断地供应，企业一定要有规划、有计划，一个是过季的货，一个是断码的货，这是主要的货源。现在新品当然也生产了，因为厂家变狡猾了，看到了中国这么大的需求量。我开始找到世界上做得最好的，当时是通过花旗二把手找到的。他说这几年之内不会进入中国。另外就是三井，在日本做了 11 个，非常好，我就盯着跟他谈判，所以一定要把管理的经营权拿到手。

另一方面中国人的做法就是这样。我给政府讲个故事，圈地 1000 亩，300 亩做奥特莱斯，700 亩做房地产开发，等赚到钱，老板都已经撤了，这样肯定做不好。因为理念就是这样，房地产赚钱肯定快得多。而靠奥特莱斯赚钱多难啊？倒闭了更好，再开发房地产不是也很好吗？我的理念不一样，宁波奥特莱斯 200亩地，我只要 200 亩地，价格很便宜，零地价，因为我可以帮助周边的土地增值。但我告诉我们的老总，我是要靠奥特莱斯赚钱的，怎么赚？所有的商品都是真的，而且是源源不断地供货，服务自然非常好，要有回头客，要天天动脑筋，要让回头客不断地来购物，而且要出很多招数，不断提高服务的理念和质量，这就开始了良性循环。

我在做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考虑了 5 年，因为人家三井已经成功了，这个事儿我慢慢做，做好一个再做哈尔滨、做西安，西安之后本来想做浦东，他们说要竞争，我不跟你们竞争，你们要做就做，不做让别人做，你们倒闭了我再来收购也可以。我跟郭广昌讲，老外我们越看越经典，越看越漂亮，而我们自己却越看越不好。南外滩是我们这一代人建设的，所以时代给了我们机会，我们要将每一件事做成作品，每一件事必须思考细节，必须研究它的竞争力。另一个理念就是在我 50 岁以后不想获取什么，而是真的是想留下点什么。来上海13 年了，我一直想做一个宁波中心，虽然不是我本意。当时请了世界上最顶尖的设计公司做设计，他们问我想设计一个什么样的宁波中心？我说要做成世界一流的。那什么是世界一流的？有量化吗？我说上海有金茂大厦、环球中心，宁波中心往那儿一放要让大家感觉这是世界的，而不只是宁波的中心。能赚多少钱我不知道，设计费用都没关系。只要我能给宁波人留下一件作品。现在我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思考这些问题，最起码我要留下一点“遗产”！好的遗产要留下来，谈不上文化历史，当然也得争取，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，起码要留下一些作品，这就是我这些年在做的一些事儿，做成一件事儿就把前面的全覆盖了，我希望能再次领军中国的民营企业！